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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散文] 柿树的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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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12-14 17:04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        60年代中期,我出生在距淮河不远处的一个偏僻村庄。小时候,我家斜对面的邻居是远房的大娘和她的孙女。大娘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,丈夫在解放前就死了,留下遗腹儿子,千辛万苦抚养成人,娶了儿媳妇,儿子却得了肝病,20几岁就死了,留下一个女儿,大脑很是迟钝,按农村的说法,叫不知道“锅滚馍熟”。儿媳妇在儿子死后不久改嫁了,大娘与傻孙女相依为命。但大娘是个特乐观豁达人,从不把不幸写在脸上,展现给别人的始终是平静、温和、微笑的面孔。
        那时候,我们那地方经济条件很差,小麦、大米之类的细粮很少,主食是红薯了,而且常常出现青黄不接。为了不至于让村民太挨饿,生产队给每家都分了点自留地。大娘身体不好,家中没有劳动力,我家父母正值年轻力壮,把她自留地与我家合并在一起种,所以我们两家关系很好,大娘祖孙待我如同家人。记得那时我只有几岁的光景,大娘和她孙女常常带着我玩耍,并把家中美食给我吃,还经常给我买糖果、玩具之类的东西。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娘对我那样好,只听到大人们常开玩笑说,她要把我讨过去做儿子。现在想起来,恐怕不仅是我们两家关系好的缘故,也饱含着她对命运惋惜和生命寄托因素。
        大娘家宅基地特多,种了好多树木,卖树成了她重要的生活来源,她对树木有特别的感情,也大大影响了我的童年。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她家的一颗柿子树,那棵树位于她家房子东南一丈多远的地方,正处于她家树林的中心地带。她家住房周围是树林,那地方三面环水,东面是据柿子树二丈多远的池塘,南面是连接池塘流入外河的小溪,北面是独立的小池塘,与东面池塘仅由一条小路相隔。那地方地势较高,据说那里从前曾经是寨墙的起点。大娘在这一片宅基地上种满树木,主要是刺槐、泡桐之类成材的树木,用来出售换钱的,仅有三颗果树,即靠近东南角两水交汇处岸边的两颗枣树和我所文中描述的柿子树。
       那柿子树树干不高,在距地面四尺左右的地方,枝杈弯曲着向四周伸展,小孩子很容易爬上去。那是棵过去品种的树,生长有些年头了,树干较粗,树皮较厚,呈暗灰色,沟纹深深的。夏天,树叶茂密,呈卵圆形,厚厚的,碧绿中透着光泽,很让人感觉很舒坦,不仅颜色、光泽和外形好看,还遮挡出大片树荫。这时树下成了乘凉的好去处,大人们经常聚集在树下吃饭和拉家常。我则喜欢爬上柿子树,用红薯藤当做广播喇叭线,学着生产队长喊社员出工,对大娘孙女呼来唤去,让她做这做那;或者采摘树叶玩,惹得大娘急忙制止,自己却感觉很好。久而久之,树皮被磨蹭得光滑了。秋风劲吹,寒霜降临,柿树叶逐渐由绿变红,但那厚实、光滑的外形不变。最令人难忘的是她绿中透着红,红中泛着绿,比起纯绿更加赏心悦目了。我和大娘的孙女常常捡起落下的柿叶,用树枝穿起,一串串挂在屋檐下,作为自己的“杰作”,让别人边观看和边夸赞。
        柿子树最精彩的篇章自然是果实了。柿子树挂果时节,就怕刮大风下大雨,因为风雨常把圆润的方形的小柿子扯下来,严重时扔的满地都是,怪可惜的。那时我常和大娘孙女在雨过天晴后检小柿子,用来与小伙伴玩“拾籽儿”和“打仗”游戏,或是作为池塘边戏鱼的食饵。秋季柿子树最迷人,一个个的柿子像小灯笼似的挂在枝条上,由黄逐渐变红,由硬逐渐变软。这时大娘把它摘下来,拿好多给我吃,我急不可待咬上一口,甜甜的,滑滑的,不过外皮上还时常留有涩涩的感觉。大娘每年都要在柿子尚未变软时将一部分摘下来晒柿饼,晒出的柿饼多半拿到集市上卖,换得钱用于买食盐、煤油、火柴等日用品,也时常给我买些黄泥烧制的“哨子”、“溜溜壶”等玩具;少部分用于自家品尝和送左邻右舍分享。虽然具体晒制柿饼的过程记不清了,但吃起挂满白霜柿饼的感受却记忆犹新,那韧性十足的感觉和甜度蛮高的滋味,至今深刻在脑中。
        一晃即几十年过去了,我也由一个小孩子变成中年人了,虽然多次回到老家,但过去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,大娘去世多年了,柿子树也早已没有了。但对那棵柿子树的印象却留一直烙刻在我心里,犹如淡蓝天空中的一抹红霞,特别美丽,特别感人,让我一想起来就感受到生命的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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